10-《远大前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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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照此来说,古代技术这么发达,中国人又这么聪明,第一次工业革命怎么就没有在中国发生呢?”黄卫东问着黄立工。
这个问题对黄立工而言有些突兀。他搔搔头,没有急着回答,而是等着黄卫东的下文。
既然这么问,自然是提问者有所准备。黄卫东指着古代水车写意图说,这是《天工开物》记载的水车,说明了什么呢?说明中国人在宋代之前就发明了水车,懂得利用水力。
然后他敲了敲茶几上的水车图,把它拨开,露出底下一张有着密密麻麻国外文字的图示,是达芬奇画的水车,“这是欧洲比较明确的记载的,至少比中国晚了几百年了。但是,他们又如何后来居上了?”
看完,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黄立工。黄立工霎时有回到大学课堂的感觉,眼前这位黄副市长不是执政一方的官员,更像是一个学究,一个考官。今天本来是利用领导的午休时间来套近乎的,没想到却是一番面考。
黄立工俯身再认真看着那几张图,一张是《天工开物》里的水车图,一张是《农经》里描述的水轮机结构,用来驱动磨坊,还有一张是达芬奇画的水车,注释全是密密麻麻的外语,应该是意大利文。他思考片刻,觉得黄卫东似乎不是心里存着了个正确答案而在考他,而更多是在问一个开放性问题,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新颖想法。那就放开来说吧。
“那我就从工科生的角度说说想法,供黄市长参考。”
黄卫东摊手示意,大胆说吧。黄立工指着茶几,“《天工开物》的水车,是个美术作品,看不到设计细节,看不到机械结构。《农经》的水轮机要好一点,画出了部分结构,看得出来比《天工开物》先进。但是作为一种水车,最重要的结构,比如涡轮设计、变速机构,还是看不到。”
他翻到达芬奇的水车图,语气里有由衷的赞赏,“这就是个设计图,机械结构一目了然,您看这里,减速机构的设计非常清楚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黄卫东点头,黄立工这种硬邦邦的技术切入正是他视角不及之处。
黄立工受到激励,也就肆意地抛出了结论,“古代中国人足够聪明和智慧,能发明印刷术、火药、火炮这些东西,但是没有发扬光大的土壤。这些东西传入欧洲,欧洲人发扬光大,还改变了世界。
“这就是著名的李约瑟之谜。”黄卫东补充说,“你觉得土壤是什么?”
“我个人觉得是儒家体制影响,坑了我们工业革命的机会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黄卫东发出响亮的爆笑,手指在空中抖着,指向黄立工说,“好,好,年轻人大胆有想法,很好,不过你这结论也太跳跃了吧。”
黄立工这才反应过来,旁边这位领导可是文科生出身,熟读的就是儒家推崇的四书五经,在睿立科技讲话开场引用的就是《列子》,不过黄卫东看着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,他就索性信马由缰下去。
“达芬奇是个画家,做的却是工程师的事。而中国古代的工程师,做的是画家的事。我们这帮工科生,看着达芬奇的草图,就能搞出同款水车,能达到他设计的功能和性能。但是,给我们《天工开物》和《农经》,我们什么都造不出来,得重新创造。我认为原因就在于儒家思维太发达,重视道,不重视术。画画都是写意,不重视透视,害得画个工程图也要好看,有意境,不重视真实的技术性细节,没有透视和比例观念。这样子,技术很难传递下去。”
黄卫东手抚着下巴,思索了一会,轻声道,“我们确实讲究写意,不过近大远小,近实远虚,也注重线条和构图。敦煌壁画就讲究抽象结构,比西方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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